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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〈執著〉2014, 08, 09

　　幾天前過了十八歲生日，認真看來，這個成年的標準，只是一個社會設下的門檻，僅用我們在世界上度過的六千多個日子，評鑑心智年齡的成熟與否。

　　但成熟與理性，畢竟不是件如此單純而直白的事。

　　對於夢想，對於未來，我們早已有自己的一套想法。可行與否，我們誰也說不準，但過了十八歲，卻像一個人生的轉捩點，那些目標與理想，一瞬間成了天馬行空的夢幻泡影。

　　說來無奈，但世界不正是如此。我們汲汲營營，在金錢、身分、階級、權力上分毫必爭，那些十八歲前的年少輕狂，現在看來都是遙遠的過去。我們執著，用俗世的理性看待生命的價值，在紅塵之中尋找榮耀與權貴。

　　不過在現實之外，或許有些更美好的事物值得眷戀。

　　六千多個寂寞的日子，畢竟是走過了。朋友之間，互稱魯蛇，玩笑話說完，回到自己的生活，卻總是有些無言以對。是對自己的抗議，打從心底瞧不起無能的自己；但回頭一看，又有哪些時候已經努力了太多，對方卻不屑一顧。

　　十八歲了，我們學會反省。回首檢視過往的經歷，那些失落，那些心灰意冷的回憶，多少悔恨與怨懟，現在看來，都只是相同的錯，不斷重複上演。

　　但為什麼我們要因為自己在感情上犯的錯接受懲罰呢？我們為何不被允許從錯誤中學習，進而打造一個更好的自己？

　　就因為我們在感情路上，不斷受傷，不斷受到懲罰，我們進而封閉內心，把情緒和心動留給那些說服自己的理由。這是社會化賦予男性的枷鎖，因為我們從小就被教導壓抑自己的感情，卻從沒有人告訴我們，太多藏在心底的淚水，會摧毀我們面對愛的能力。

　　抱持著所剩無幾的信心，面對一次次的心動，卻總在最後關頭打退堂鼓。因為我們害怕，這次鼓起的勇氣，會是下一次心痛的回憶。

　　但話又說回來，曾經放不下的執著，也終究會被時間沖淡。在孤單的夜晚，拾起對方留給自己的情誼，一封簡訊、一紙邀約、一抹微笑、一次拒絕，眼前這些 memento，不禁讓人遙想當時情緒的起伏；多多少少，也能從手機的螢幕上，感受到那加速的脈搏。

　　愛情何嘗不是一個選擇與放棄的過程？沉醉其中，眼前所見的她，永遠是最聖潔的存在，在心靈若有若無的連結裡，蕩漾的情愫，放大了每個優點，也蒙蔽了太多缺點。停駐在花叢裡，我們一心想著要摘下最美的花朵，但放眼望去，又有哪朵花是完美的？摘了一朵，往前幾步，又見到另一朵芳華，把舊的扔了，喜出望外，往前幾步，卻發現新的這朵也沒有想像中的迷人。

　　我們徜徉在遺憾與抉擇之間，面對三生石畔的兒女情長，又有何對錯可言。選擇，後果。選擇，後悔。這是一個兩難的大哉問，一個生命的選擇題。是非對錯，又如何適用在妳我眼底的那抹情思。

　　想起自己前幾天終於十八歲了，試圖用所謂的理性與成熟，來解釋如此的感性，卻徒勞無功。因為妳，就是我心中的理性，一旦離開，又換來多少失眠的漫漫長夜。面對臉上拙劣的偽裝，不斷說服自己放下，但妳醉人的眼波，總是緊緊拴住戀愛的繩索，彷彿銀河中心的奇點，讓人無法逃離那銷魂的漩渦。

　　朋友說的，大概也對：或許是不適合，或許是不投緣。

　　「你們也許很相配，」朋友在網路上傳來這樣的訊息。

　　「但是在這個時空下錯過了，你也只能繼續向前，尋找下一朵適合你的花。」

　　「你沒有必要為眼前的失意捶胸頓足啊！」

　　「下一個會讓你再次駐足的她，肯定也是讓你欣賞不已的對象。」

　　或許事實真是如此吧？那樣的迷戀，是賀爾蒙的副作用，亦或是更深層的心靈的悸動，連我也開始懷疑。

　　於是我試著遠離，強迫自己放下。

　　但為什麼，妳要留給我最美麗的執著？